冯梦龙宦寿行迹、政绩编年

冯梦龙宦寿行迹、政绩编年（1）


夏春锦

    冯梦龙（1574—1646），字犹龙，一字耳犹，又字子犹；别号有龙子犹、犹龙子、顾曲散人、古吴词奴、姑苏词奴、茂苑外史（茂苑野史）、前周柱史、墨憨斋主人、绿天馆主人、可一居士（可一主人）、香月居主人、詹詹外史、七乐生以及髯翁等。
    清同治《苏州府志》卷十八《人物》载：“冯梦龙，字子犹，才情跌宕，诗文丽藻，尤明经学。崇祯时，以贡选寿宁知县。”

公元1630年    明崇祯三年庚午  后金天聪四年
五十七岁
◎久困诸生间，今年补上岁贡，别称“岁进士”（见同治《苏州府志》卷六十二《选举》表，参见《寿宁待志》卷下《官司·知县》）

公元1631年明崇祯四年辛未  后金天聪五年
五十八岁
◎出任丹徒（今江苏镇江）训导。

公元1632年    明崇祯五年壬申  后金天聪六年
五十九岁
◎在丹徒训导任上，议迁尊经阁。
光绪《丹徒县志》卷十九《学校编》载：
“崇祯五年壬申，以知县张文光从训导冯梦龙等议，用方舆家言，高大巽方建龙门，迁尊经阁移置敬一亭。”

公元1633年    明崇祯六年癸酉  后金天聪七年
六十岁
◎六月《崇祯皇帝圣谕》下，要求各地宣传《孝经》。冯梦龙着手编撰成《孝经翼》一书。同时撰写《四书指月》讲义，以供教育士子用。
◎得艾容赠诗《寄冯梦龙京口，著<智囊><衡库>等集》。
艾容字子魏，明上元（今属南京市）人。所著《微尘阁稿》，卷七载本诗。
◎苦口为县令石景云言升科之弊端。
《寿宁待志》卷上《升科》载：
“天下有名美而实不美者，升科是也……因思前司训丹徒时，适焦山沙长数里，诸势家纷纷争佃，然有长则必有摊，长则议增，摊不议减，宗租承佃，遗累子孙，坐此破家，历历可数。余尝苦口为石令景云言之……”。                     
                                             

       （ 待续 ）

冯梦龙宦寿行迹、政绩编年（2）

公元1634年  明崇祯七年甲戌  后金天聪八年
六十一岁     从丹徒训导升任寿宁知县第一年
◎将其在丹徒训导任上所著《四书指月》讲义刊印成书。长洲陈仁锡序之曰：“犹龙氏灵心慧解，以镜花水月之趣指点道妙，已说《春秋》行世，兹复锓《四书指月》而问序于予……”
◎升迁福建寿宁知县。六月十三日，赴常熟进谒苏松巡抚祁彪佳。《祁忠敏公日记》是日载：“广文冯犹龙亦以升令进谒。”广文，指指冯梦龙原任丹徒教谕。另，《寿宁待志》卷下《官司》：“繇岁贡于崇祯七年任。”
◎赴任途中，社友张德仲送至吴江，舟上撰成《智囊补》，有序云云。
◎八月十一日到达寿宁任所，次日作《纪云小诗》云：
出岫看徐升，纷纶散郁蒸；
莲花金朵朵，龙甲锦层层。
似浪千重拥，成文五色凝。
不须占太史，瑞气识年登。
按：《寿宁待志》卷下《祥瑞》：
“余于崇祯七年甲戌八月十一日到任，次日申刻见黄云朵朵，自西而东，良久忽成五色，最后变为红霞。平生所未睹也，余喜而赋诗。是年果有年。”
◎上任伊始即闻县城虎患，捐俸除害；又关心武备，重立谯楼，修城墙，筑关隘，整狴犴，训练民兵，并欲改革银坑守兵空吃军饷和仓贮之弊。既着手于维持社会安定，又偏重于境内政权硬件设施的完善与建设。
按：《寿宁待志》卷下《虎暴》：
“余莅任日，闻西门外虎暴，伤人且百余矣。城门久废，虎夜入咬猪犬去。祷于城隍，不能止。平溪有匠周姓者，善为阱其制如小屋一间，分为三直，内外壮欞，，闭羊左右以饵虎，空其中设机焉。触之则两闸俱下，虎困而吼，众乃起而毙之。余捐俸造数具，置虎常游处，各畀二羊，责令居民守视，获一虎赏三金。半载间，山后、溪头及平溪连毙三虎，自是绝迹。相传，虎腹中有恶贯，藏人指甲，贯满则死，验之不然。惟谓虎食人多，则耳缺如锯，阅虎耳完缺不同，是疑有之。父老言，寿向无虎患，自西门城楼塌毁后，乃有虎。余重建四楼，虎遂投阱，堪舆之说未可尽诬也。”
《寿宁待志》卷上《铺递》：
“正道通政和者六：曰总铺，曰叶洋，曰芹洋，曰尤溪，曰平溪。……余每铺立一牌坊，标名某铺。至南溪界首，复立坊题曰“政寿交界”，使入吾境者可计程而达也。”
《寿宁待志》卷上《城隘》：
“城囿万山之中，形如釜底，中隔大溪。向虽树栅，终不能阻，所恃者隘耳。然仓库、狱囚以城为栏，自遭倭残毁，知县戴镗请加增筑，不果。从此，日加崩塌，四门荡然，出入不禁。且通县无更鼓，五夜梦梦。余初莅任，即以忧深牖户，万难坐视事，申请各台蠲俸蠲赎，重立四门谯楼，城之崩塌处悉加修筑。然小东门一带约数十丈，较他处低尺许，尚未加增，以乏石料有待。又置大鼓一面，设司更一名于县之门楼。又修复东坝，蓄水数尺于城内，规模亦似粗备矣。若溪中之栅，若乏大材，此一段工程，将来亦不可缺。……
……车岭关即车岭头，去县二十五里，一线千仞，仰关者无所措足。东南路第一险峻处，有扁曰“南门锁钥”。迩来一望茅塞，不逞伏莽，早暮风雨，行人戒心。岭有小庵，道人亦委而去之。余谓复关必先复庵，乃招庵主，使之增茸墙屋，复给资令垦荒田数亩，行道稍不寂寞。异日，资粮、火药以庵为外府，即万一增添戍守，亦不患栖息之无所矣。……”
附有《石门隘》小诗：
削壁遮天半，扪萝未得门。
凿开山混沌，别有古乾坤。
锁岭居当要，临溪势觉尊。
笋舆肩侧过，犹恐碍云根。
《寿宁待志》卷上《兵壮》：
“县壮素不娴武，余立正教师一名，副教师二名专主训练。月必亲试，严其赏罚。人知自奋，有稍暇即往演习。……
民壮不足，转议乡兵。……往时有乡兵册籍，要皆画饼。余奉上台之命，亦曾责成里长报名具结，各保、乡、村，按籍非不井如，然不敢谓训练之有实政也。……
寿县银坑凡七，或绝或禁，惟大宝坑离城四十里，在十一都，近泰顺，设县时尚行采取。置千、百户各一员，旗军二百名。弘治间裁革百名。嘉靖中封闭，军尽撤回，止留十名看守，以远戍劳苦，独给全稰。然卫中岁行空文关知捕厅而已，县不与闻。余察之，实无一军至者，乃申详上台，欲移此费以募隘兵。本府复查谓：军粮有定制，但唤回别差操，并去此籍。……俟后人图之，余不敢再详矣。”
欲改革银坑守兵之弊以招隘兵应在修隘之后不久，故将《兵壮》一条列于此。
《寿宁待志》卷上《县治》：
“县少重囚，故无监、铺之分。狴犴一区在二门之西，偏北三间亦号‘重监’，南二间则曰‘轻监’。余添造一间，不令重加于轻。然时时尽空，不烦狱卒报平安也。
仪仗库在堂东厢赞政厅之后。然实无卤簿，惟龙亭、香案，而年久敝坏，联以索绹。余至始修整彩绘，设五龙帐，置赭伞、金瓜，规模稍立。于堂东隙地，别建一楹供养，扁曰‘鸾驾库’，使人知敬。
按旧志，四知堂在川堂，知县戴镗建，今并其扁失之矣。余修理后堂，重立四知堂扁，以存往迹。”
监狱属于政权的暴力机构，不可或缺，虽没有具体指明确切时间，但从文义可知当为上任之初事。由“时时尽空”亦可反衬出冯梦龙任上寿宁社会秩序的相对安定和祥和。
《寿宁待志》卷上《积贮》：
“余莅任初年，谋及发银换谷一事，认领则大户之报名未实，冒领则棍徒之诓脱可虞，发银甚易，完谷甚难，徒长里胥之奸，莫究仓廪之匮。查前任戴知县镗，曾经申请将赎银贮库不发，于每岁开征日，令粮户有米一石者，于徭差银内扣出三钱，责令输谷一石，所扣徭差即以贮库赎银抵债。官无发粜之忧，民有乐输之便，载在旧志，诚然良法。余师而行之，故三年以来，储具见谷。然更有可商者，寿邑山路崎岖，负担为苦，此法便于近，不便于远。……”

     （ 待续 ）

冯梦龙宦寿行迹、政绩编年（3）

公元1635年    明崇祯八年乙亥  后金天聪九年
六十二岁
任寿宁知县第二年
◎春，赴建瓯期会，结交诗人徐火勃。
徐火勃字惟起，又字兴公，福建晋安人。工文，善草隶诗歌。万历间与曹学佺狎主闽中诗坛，于鳌峰之麓有红雨楼藏书楼，积书数万卷，以布衣终。著有《红雨楼集》、《鳌峰集》等。其于丙子年（1636）所撰《寿宁冯父母诗序》云：
“予闻先生名且久，竟孤一面识。昨岁浪游建州，而先生新拜寿宁令，赴大府期会，彼此投刺，交相重而交相赏也。”
在赴大府途中有《春日往府》诗一首：

春日下山腰，春风寒欲消。草丝逢石罅，桃叶衬花娇。
水道将添笕，烧痕渐减焦。只愁零雨至，尚有未成桥。

按：建州和大府即当时建宁府治所在，今福建建瓯。明竟陵派的代表人物锺惺、谭元春将这首诗收入《明诗归》，并有评语云：“言言留心民事，而情深眼细，与纱帽套头不同。”从中可知，在锺、谭的眼里，此诗当为任上所作。再，从本诗中所出现的诸多意象来看，本诗所描述的景象一如《寿宁待志》一样极具寿宁地域特色，亦可论证作于寿宁任上。（别文另有具体论证）
◎革弊政，条陈十三款。
详细内容见《寿宁待志》卷下《里役》篇，今仅存“迎新送旧”一款，其余佚。
◎启民智，亲授《四书指月》。
《寿宁待志》卷上《风俗》：
“平民不识一丁，苟挂名县试，公庭对簿，自称童生。余曾试一二破题，不能作，责之。自此，伪童稍止，然真童称童生如故。”
“学校虽设，读书者少……自余立月课，且颁《四书指月》，亲为讲解。士欣欣渐有进取之志，将来或未量也。”
◎移旧俗，捐俸施药，告示禁溺女。
《寿宁待志》卷上《风俗》篇载：
“俗信巫不信医，没病必如巫师迎神，邻人竞以锣鼓相助，谓之打（兀王），尤云驱祟……自余示禁，且捐俸施药，人稍知就医。然乡村此风不能尽革也。”
又，《寿宁待志》卷上《风俗》篇载：
“闽俗重男而轻女，寿宁亦然，生女则溺之。自余设厉禁，且捐俸以赏收养者，此风顿息。”附《禁溺女告示》：
“寿宁县正堂冯，为严禁淹女以惩薄俗事：访得寿民生女多不肯留养，即时淹死或抛弃路途，不知是何缘故？是何心肠？一般十月怀胎，吃尽辛苦，不论男女，总是骨血，何忍淹弃！为父者你自想，若不收女，你妻从何而来？为母者你自想，若不收女，你身从何而活？且生男未必孝顺，生女未必忤逆。若是有家的收养此女，何损家财？若是物价的收养此女，到八九岁过继人家，也值银数两，不曾负你怀抱之恩。如今好善的百姓，畜生好怕杀害，况且活活一条姓名，置之死地，你心何安？今后各乡各堡，但有生女不肯留养，欲行淹杀或抛弃者，许两邻举首，本县拿男子重责三十，枷号一月；首人赏银五钱。如容隐不报，他人举发，两邻同罪。或有他故，必不能留，该图呈明，许托别家有奶者抱养。其抱养之家，本县量给赏三钱，以旌其善；仍给照，养大之后，不许本生父母来认。每月朔望，乡头结状中“并无淹女”等语。事关风俗，毋视泛常，须至示者。”
◎捐俸建天地坛
《寿宁待志》卷上《香火》：
“余谓事神、治民，有司之责，未有不能事神而能治民者。于崇祯八年，已捐俸建屋二进于天地坛。”
◎冬，修黄册库，构戴清亭，赋诗抒怀。
《寿宁待志》卷上《县志》：
“黄册库在正堂之西，年久已废。余莅任之次年乙亥冬，城工已毕，乃以余材成之，移址高阜，以避湿气。崇祯七年所造之册始有归藏，其旧册已糜烂不存矣。
私署在镇武山上……左隙地小屋三间，故令毛所建（按：据《寿宁县志·官司》，即毛调元，湖广黄州府麻城县人。万历四十六年至天启元年任），前植花果，扁曰‘看花处’。今惟老梅一株仅存，数百年物，余于梅下构一小亭，颜曰‘戴清’，系以小诗。右隙地侧屋三间，遇紧要册籍，余则锁书吏其中饮食之，事竣乃出。……”
附有《戴清亭》小诗：
县在翠微处，浮家似锦棚。
三峰南入幕，万树北遮城。
地僻人难至，山多云易生。
老梅标冷趣，我与尔同清。

       （ 待续 ）

冯梦龙宦寿行迹、政绩编年（4）

公元1636年    明崇祯九年丙子  后金天聪十年  清崇德元年
六十三岁     任寿宁知县第三年
◎四月，皇太极称帝，改金为清，年号崇德。七月，李自成为“闯王”。
◎春，调察民情，并集日常所作为《游闽吟草》一卷，请徐火勃为序。
福建徐火勃《寿宁冯父母诗序》云：
“先生深于诗，已行于世者无不脍炙人口。兹治寿宁，则又成《吟稿》一卷。……令早起坐堂皇，理钱谷，簿书一刻可了。退食之遐暇，不丹铅著书，则捻须吟咏。计闽中五十七邑令之间无逾先生，而令之才亦无逾先生者。顾先生虽耽乎诗，而百端苦心，政平讼理，又超乎五十七邑之殿最也。……借先生如椽之笔，一一咏题，则山增而高，水增而深。邑不为令重，而令实为邑重侈矣。……崇祯丙子中秋邻治民徐火勃撰”
其序见徐火勃《红雨楼文钞》抄本卷上，现藏北京首都图书馆。同书另有徐火勃《寄冯寿宁》札云：
“佳集旧岁见许，匆匆未及领教。偶于邹平子广文斋中见之，借而讽咏，悦目赏心……”
另有一札云：
“客腊，辱赐腆仪。某尚客武夷，未遑裁答，今春始作报章……忆去岁此时正在建州倾倒，忽忽周星，言念雅情，曷胜瞻注。……”
《游闽吟草》或系未刊稿。现存有《游闽吟草》中为徐火勃所称道之断句四：
山屏左断雄城接，湖镜全开小阁悬。
霓裳惯舞人如月，金谷长春梦亦香。
三杯古驿谈乡事，也算家园一纸书。
二十四桥埋草径，独留夜月想烟花。
另，《寿宁待志》卷下《祥瑞》：
“寿邑万山逶迤，花竹繁殖。崇祯八年，竹间有生米者，是岁秋成大损，疑为不祥。九年春夏之交，遍山皆竹米，形如小麦。值米贵民乏食，取而粉之可粥，舂之可饭。于是阖邑竞采……民赖活之。惟寿境则有，越界则无矣。是夏不雨，余益疑其妨谷，乃甘霖应祷，年臻大有；渔溪一带竟有两歧、三歧者……余虽无善政及民，而一念为民之心，惟天可鉴。民贫粮欠，或天可以哀寿而宽拙吏之责与！”
冯氏善于实地考察，凡是亲力亲为，遂作《瑞禾》、《竹米》等诗。
《瑞禾》（二首）
灵雨欣随祷，嘉禾喜报秋。
疑分九穗种，应使两岐羞。
预拟公储满，聊宽瘠土忧。
须知天幸偶，莫侈积如丘。

簌簌迎风重，垂垂挹露多。
分岐珠累串，合影玉联窝。
已卜鸡豚饱，无劳鸿雁歌。
穷民犹蹙额，五月卖新禾。

《竹米》（二首）
不识乾坤德，徒矜草木祥。
万竽非树艺，三夏接青黄。
竞采儿童便，经春黍稷香。
荒山无赋税，多产亦何妨。

不意龙钟态，翻成风食祥。
剖疑麦子瘦，开彷稻花黄。
无禁携筐便，相宜入爨香。
此君生意在，暂槁亦何妨。

除以上所列外，冯梦龙于寿宁任上所作诗另有：
《催征》
不能天雨粟，未免吏呼门。
聚敛非吾术，忧时奉至尊。
带青砻早稻，垂白粥孤孙。
安得烽烟息，敷天颂天恩。

《万事足下场诗》（二首）
山城公署喜清闲，戏把新词信手编。
但愿闺人除妒忌，不愁家谱绝流传。

夫妻恩爱原无碍，朋友周旋亦可怜。
少壮几时须远虑，休言万事总由天。

◎冯氏的亲力亲为还表现在调查案件过程中能够实地勘察探访，明辨是非，为民洗冤。处理的“姜庭盛诬告案”及智擒陈伯进即是如此。分别详见《寿宁待志》卷上《狱讼》及卷下《劝诫》篇。
◎喜清闲，戏编新词《万事足》，有冯自叙。剧终有下场诗如上。
◎旌表乡贤
《寿宁待志》卷上《学宫》：
“……叶朝镇治官多绩，居乡有品。自万历三十九年至四十三年，屡经公举乡贤，申详学道，竟未转文。叶朝奏正直居官，孝友表俗。崇祯九年，本县采公议申请，蒙学道陶批：‘府复查再详。’原文亦为房中束阁。两贤俱以子孙贫弱，无力经营。余拟从上台乞一笔布施，未知谁作功德主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