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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说冯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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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4 10:21: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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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子嵩和蒙培元分别为冯先生在西南联大时期和北京大学时期的学生,而闻立雕则是冯先生故友闻一多的儿子,他们从冯友兰先生的思想、学习、生活等方方面面讲述了一段段鲜为人知的史实。
   
    汪子嵩:作为哲学家的冯友兰
   
    我1941年考到昆明西南联大,西南联大由北大、清华和南开三个学校组成,当时冯友兰先生是文学院院长,刚好三个文学院院长都在我们哲学系。北大的是汤用彤先生,南开的是冯文潜先生。他们三人走在一起特别有意思。冯先生留着很长的胡子,头发也比较长,穿着长袍马褂,从背后看起来,有点儿像道士;而汤用彤先生个子比较矮,胖墩墩的,光着头,从后面一看像个和尚;冯文潜先生的头发留得比较长,个子又矮,像一个老太太的样子,从背后一看像尼姑。我们当时形容说他们三个是“一道”、“一僧”、“一尼”。
   
    我是在二年级的时候听冯先生的中国哲学史课。因为冯先生名气大,他的课经常有一百多人听,不仅文学院学生选修,其他院系的学生也来旁听。他讲课的时候有一个毛病,就是口吃,常常把一句话写在黑板上,一边写一边念,往往是写完了,还没有念完,对此我们都印象深刻。而且他讲课很通俗,不去进行一步一步地逻辑分析,而是常常讲一些哲学史上的故事,大家听得很高兴,把他讲的意思也都体会了。所以冯先生的课可谓讲得清楚、生动,有时根本就不用记笔记。因为他的上下两本《中国哲学史》在图书馆藏有,我们下课只要去看看书,再仔细想一想,就很容易记住和理解。
   
    冯先生是用西方引来的方法来研究中国哲学史,从而写出《中国哲学史》这部著作来的。而且,他的这部《中国哲学史》在海内外影响都很大。我们念大学时这部书是必读的教科书了,几十年来,这部书在国内也还是哲学系必读的教科书或参考书。在国外,它的影响更不容忽视。国外的学者,过去对中国知之甚少,最多有几个人介绍过《老子》,或者《易经》等,但都很平淡化。一般讲来,外国人要想了解中国哲学、中国哲学史是什么,比如说从先秦到现今,子学、经学、玄学、佛学、理学等,都是靠读冯先生这部《中国哲学史》,直到现在还是。它最初由美国人布德翻译为英文,后来又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出版。我觉得这部书唯独对佛教研究得少些,论述得也少些,而对于名学、玄学、理学等,那都是很好看的。
   
    冯先生也是用西方的方法建立自己哲学的第一人。现代西方哲学有个主要学派就是新实在论,它对当代中国哲学影响较大,跟我们中国的宋明理学有相似的地方,如对客观、主观的看法。在中国现代哲学家中,冯先生受新实在论的影响最大。冯先生是在美国读博士学位的时候,接触并学习了新实在论,他用新实在论来解释宋明理学那一套思想。后来他又创造了一个哲学体系,这个体系也可以说是西方的新实在论和中国宋明理学的融合。他的“新理学”体系内容很多,共有6本书组成,把中西哲学给融合起来了,在当时影响很大,而且这个体系后来发展得比较完善。从哲学观点和哲学方法来看,他主要的著作还是《新理学》。到现在为止,在中国现代哲学家中间,我想不出还有哪一位能吸收西方哲学家的思想来建构自己的哲学体系的,并且这样全面、完整。在这方面,我认为冯先生是中国近现代史上的第一位哲学家。

    蒙培元:作为导师的冯友兰
   
    我研究中国哲学史的这条道路,是在冯先生指导下一步一步走过来的。1963年我本科毕业以后就报考冯先生的研究生,幸运地被录取。那时候我很年轻,有些好高骛远,第一次跟冯先生见面就说我想做研究,想写文章,发表文章。冯先生听了以后很清楚地对我说,要先打好基础,要读书。冯先生跟我讲了许多读书的道理。他知道我们在大学时所学的那些知识非常有限,中国哲学的经典浩如烟海,我们根本就没有入门,又何谈写东西呢?如果对中国哲学没有真正了解的情况下就发表文章,那文章也是不可能真正有学术根基的。他教我为何读书,还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有一个人在家里写文章,坐在那里怎么也写不出来,非常着急,挠腮抓耳。他的妻子看见了,就问他说,你写文章怎么这么难,比我生孩子还难啊。这个人听了后就说,这个是比你生孩子难,因为你肚子里有货,我肚子里没货呀。这个例子我到现在都还记着,从而明白了没有积淀就发不出好文章,也由此打消了先写文章的念头。
   
    我开始读研究生时,冯先生给我列了个详细的书目,从先秦一直到近代。我们读本科的时候,只是选读了一些主要段落,而现在他给我列出的都是整部的书。我看了之后,觉得不要说三年,就是更长的时间也很难把它们读完。我按照书目有计划地去读,经过几年阅读和学习之后,才感觉到我离中国哲学史的研究还非常遥远,这也是北大的一个优良传统,培养学生扎扎实实地坐下来读书。
   
    冯先生在教我怎样读书时也给了我很大启发。我们在上本科的时候,主要是读马克思主义的著作,这些书要认真读,一句一句地读;马克思主义以外的那些书要带着批判的眼光去读,你要先批判再阅读,这叫“打预防针”。冯先生不同意这样做,他说,你还没有读,还不知道书的内容,那怎么批判?他告诉我们,你先要阅读,先读懂,要“优游涵泳”。所以他特别要求我们尽量读书,了解书的本来意义和客观意义,特别提醒我们,不能望文生义,不能断章取义,要真正理解古人的意思,读懂了再去批判。
   
    冯先生培养研究生,让他们像学习游泳一样,到水里自己游,你可以指导他,但必须让他自己去做,独立学习与研究。如果他学会了,就可以登上彼岸;如果学不会,就可能淹死。读研究生的3年时间,我基本上是独立学习,但要定期到他那里去请教问题,看你在读书中发现了什么问题,你要是连问题都提不出来,你去干什么呀。你只要能提出问题来,冯先生就会指点你、回答你的问题。这样的指导是建立在让我们独立学习的基础之上,有了这个基础他再来引导和指导。这样过了3 年,我就有了一个初步的基础。
   
    写毕业论文时要选题,冯先生完全民主地让我自己选、自由选,然后他再提参考意见。但选题以后,第一件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对研究状况的了解。冯先生跟我明确地讲过,对于这一题目的有关研究著作和文章,一概都要看,一篇也不能落下。所以在开始一段时间,我就整天待在图书馆里。我感觉到写一篇论文,首先要掌握研究状况,了解别人的研究成果,看研究达到了什么状况。你可以独立思考,提出你的看法来,但你不能不理别人的看法,对别人的看法要尊重,决不能拿别人的看法作为你自己的。这就是一个学风和学术规范问题。

    闻立雕:作为长辈的冯友兰
   
    冯友兰先生是在1928年到清华大学的,我父亲闻一多是在1932年到清华大学的,我们两家是从那时认识的。当时冯先生是清华大学文学院长,我父亲是中文系教授。他们两人的关系比较密切是抗战后到了长沙才开始的。当时是抗战初期,条件艰苦,家眷没有跟着去,教授们住集体宿舍,吃集体食堂。这样父亲和冯先生接触得就多了。除了我父亲和冯先生,住在那里的还有金岳霖、吴宓等文学院的教授。他们经常谈论学问,指点江山,评论时事。
   
    后来我父亲和冯先生他们随着迁校先去了蒙自,再至昆明,为了躲避敌机轰炸,联大教师家眷都搬到昆明的郊区住。我们两家都住在龙泉镇,相隔一二里地。我们这些孩子,家在郊区农村,上学都在城里的学校住宿。冯先生的女儿钟璞和我哥哥同班;我比他们低一个年级,跟冯先生的幼子冯钟越同班。当时交通条件很差,从龙泉镇到昆明城除了马车就没有别的交通工具了,可大家穷得连马车都坐不起,只好靠步行来往于龙泉镇和昆明之间。我父亲跟冯先生个子差不多,走路的步伐也差不多,经常是他们走在一起,一块儿进城,一块儿回来。每一次差不多要走两个小时,他们边走边谈,兴致很高。就在那个时候,物价上涨了,教授们的薪金不够花,所以都生活得很艰苦。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生活下去,于是冯先生他们就联合起来,商量出一个办法,就是卖文卖字,给人家写对联、写碑文,卖画、卖字、卖印章等。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登了一个广告。我父亲就专门刻字,冯先生自己要卖字,也需要盖印章,我父亲就给他刻印章。一般的人找我父亲刻印,我父亲最多给他刻两个。而冯先生呢,我父亲一次就给他刻了三个印,这说明他们之间关系密切,相互帮助。后来我们两家都搬到城里,住在西仓坡,是邻居,中间隔着陈达教授一家。不仅我父亲和冯先生他们的来往多,我母亲和冯太太关系也很好。至于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就更不用说,在家是邻居、伙伴,在外是同学,关系十分融洽。
   
    冯先生和我父亲之间的友谊实在让人羡慕。我父亲非常尊敬冯先生的学问,在研究古籍的时候,常常引用冯先生的文章。冯先生也很佩服我父亲。后来在我父亲及朱自清先生去世后,冯先生专门写了一篇纪念文章,说闻一多、朱自清是清华中文系的台柱,他们两位去世了之后,他有一种栋折榱崩的感觉。当时我和我弟弟在重庆,冯先生他们早一步到了重庆。那天我从报上看到我父亲被杀害了,我大哥身中五枪受了重伤,生命垂危,这时候我跟我弟弟哭得没有办法。冯先生给予我们极大的关心,还劝我们不要急着回昆明,说如果我们回去了,说不定是送死去了。等到我哥哥身体基本康复,我们一家回到了北平,可清华大学却没有再给我们提供住房。这时,冯夫人主动邀请我们到他们家住,当时冯先生还在美国讲学。于是,我们在冯先生家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冯先生从美国讲学回来时,还特意送给我一支派克笔,当时在美国是最好的自来水笔。我都没想到冯先生把我们这些孩子还这么放在心里头。
   
    1985年,我收到了冯先生的自传《三松堂自序》,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立雕世兄,冯友兰,时年九十”。我说冯先生真是的,你给了我书就行了嘛,还称我什么“世兄”呀。在寄这本书时,钟璞又给我写了几句:“父亲在写你的名字时,说这是对您全家的思念,何时出城来坐坐,也许我哪天取劲松看你,谈谈往事。钟璞。”这令我每每回想起来格外感动。
   
    摘自《实说冯友兰》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8年10月版
来源:http://www.ccdy.cn/pubnews/545026%5C20090122%5C56629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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